心魔【祥林

 

一切有所求之念。

建议同《般若》结合起来看,算是一个时间段不同人物身上发生的故事,祥林龙龄互为明暗线,另,此处的师爷,是军师、谋士之意,而非辈分称呼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一个看似圆满的结局。

 

 

 

郭麒麟和阎鹤祥是劫难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郭老爷子带回来一位师爷。

 

郭麒麟坐在红木太师椅一旁的侧位,悄悄打量着那个给自己父亲奉茶的男人,听说是名牌大学出来的,早些年做工程师,转而下海经商,来往于西亚一带,几年前才回到家乡,郭麒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,眨眨眼,别的倒是没看出来,他只觉得这人生得富态,看面相总不是什么干坏事的料儿。

 

“少爷。”那人喊他,端过来一杯茶。

 

这是规矩,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,主位的那把太师椅将来是他郭麒麟的,新来的师爷理当奉茶。

 

郭麒麟礼数很周全,谦和地接过三才碗,打开茶盖,喝了一口。

 

那个面相颇为憨厚的男人笑了一下。

 

郭麒麟也笑。

 

 

 

这之后过了两三个月,郭麒麟几乎已经对这个男人没有印象了,郭老爷子在喝茶的时候说,城西的乱子平了,以后横纵几条街的钱都由咱们来收。

 

郭麒麟有些疑惑,但没敢直接问,人都散了之后,他拉住了王九龙,问他是怎么回事。

 

“城西头那帮人不讲究,卖药就卖药,还卖给小孩儿,脏事烂事给钱就干,前两天还弄死一小姐,丢咱们那条街上了,下三滥,给舅舅气坏了。”

 

这事他知道,他想问的是,谁平的,怎么平的。

 

王九龙看了看周围,拉着郭麒麟走到旧宅外的太阳地里,点了根烟,“…阎师爷平的,我操,那孙子忒狠了。”

 

“好好说话,骂人干什么。”郭麒麟闻到烟味,便换了个方向站着。

 

“…嘿,他出了个主意,叫人把那死了的小姐给卸了,半块脑袋愣是塞到了城西那谁闺女的书包里,”王九龙在太阳地里摩挲了两下胳膊,“忒狠了,看面相根本看不出来。”

 

“…我爸答应了?”郭麒麟皱起眉头。

 

“答应了,舅舅说,那帮人已经没脸没皮了,咱们也没必要讲究,就按阎鹤祥的主意办了。”

 

 

 

郭麒麟绕着院里的杏树来回走,低着头,脚步慢悠悠的,他在想事,压根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。

 

“少爷?”一个温和宽厚的声音。

 

郭麒麟停住脚步,抬头看过去,“阎先生?”

 

来人笑了起来,伸手将刚摘的几个杏递到郭麒麟面前,郭麒麟愣了一下。

 

“…谢谢先生——”

 

阎鹤祥看到了郭麒麟微妙的表情变化,他又收回了手,“少爷,您不是想要摘杏啊?”

 

“…啊…我、我在想事情。”

 

“如果不想要的话,您直说就是了,不要勉强。”

 

郭麒麟抬头看着阎鹤祥,眨了眨眼,又收回双手,“…哪有什么勉强的,新杏好吃,不勉强。”

 

“您笑得就很勉强。”阎鹤祥摇了摇头,又把杏塞给了郭麒麟。

 

 

 

郭麒麟不可避免地对阎鹤祥产生了兴趣,郭老爷子手底下几百号人,他没见过这样的。

 

何况是那样狠辣的手段。

 

“父亲,我听说阎师爷毛笔字写得不错,我想跟他请教请教。”郭麒麟不想挑明,那不是他同他父亲之间该有的态度。

 

郭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把小紫砂壶,呷了口水,半天没吭声。

 

“…您要是不高兴,就算了。”郭麒麟低下了头。

 

“跟着学学吧,”郭老爷子放下了茶壶,“学点有用的。”

 

“…是。”

 

 

 

逢周六日,阎鹤祥会来找郭麒麟,书房布置得齐全,阎鹤祥看着郭麒麟临摹字帖,自己则画个花草打发时间,压根没教些像样的东西,字帖上深深浅浅的墨,洇透纸背的是一点两点的心思,笔尖游走,郭麒麟偶尔会抬头看那位师爷,那人总是在低头画着什么,两个人也不搭茬,就这么能过一下午。

 

“先生,要看看我的字儿吗?”

 

阎鹤祥站起身来,走到郭麒麟身边,字帖描得挺像样的,笔锋有意露拙,平时看郭麒麟的架势也知道,这位少爷是有功底的,那还叫他来做什么。

 

阎鹤祥握住郭麒麟的手,把着毛笔一同书写起来。

 

“手腕得收得稳,笔尖得放得狠。”

 

笔走龙蛇,一气呵成,一个“津”字。

 

“好哥哥,您是行家。”郭麒麟仰头去看身旁的人,鼻尖几乎要蹭到阎鹤祥的脸颊。

 

阎鹤祥松开了手,往后移了半步,“练练就有了,我不也是半路出家吗。”

 

他想知道,但他不能问。

 

 

 

迷津不渡人,不渡迷津人。

 

 

 

书法课优哉游哉地上了小半年,他们已经能聊得很好了,从书法到衣食住行,又从衣食住行又到人性善恶。

 

“人性”是最新的话题。

 

阎鹤祥骑着摩托车带郭麒麟出去玩儿,由三里屯往王府井开,过了东华门,绕着紫禁城的水又过午门,夏日难得的凉风呼呼地吹在脸上,郭麒麟很开心,兜了一大圈,摩托车停在路边,阎鹤祥给郭麒麟买了罐酸奶,自己要了瓶冰镇北冰洋,两个人站在墙根底下休息。

 

小孩很乖,这才是十六岁该有的样子。

 

阎鹤祥这么想着,直到郭麒麟开口。

 

“哥哥,你是怎么想出那个主意的?”

 

阎鹤祥歪歪嘴,“…哪个主意?”

 

“哥哥,您不坦诚。”

 

“少爷,您甭说我。”

 

郭麒麟揭了油纸封,举着陶瓷小罐仰头喝酸奶,再低头,嘴边挂了一圈白胡子,他抹了抹嘴,又抬头冲阎鹤祥笑。

 

“我乐意跟您一起玩儿,跟您一起,我特开心。”

 

阎鹤祥本以为郭麒麟会说出更厉害的话来,毕竟是那样有分寸的性格,他也笑,抬手帮他的少爷撇掉嘴角的最后一点酸奶。

 

 

 

阎鹤祥忍住了吮掉自己指尖的酸奶的欲望。

 

郭麒麟想让这个滴水不漏的成年人为他手足无措一次。

 

 

 

“喂,少爷?”

 

“…我是他舅舅,人在西街口酒吧呢,醉得不行了,您过来一趟吧。”

 

阎鹤祥到的时候,看见一个高挑的小青年站在门口抽烟,身旁倚着的是郭麒麟,他有点后悔骑摩托车过来了,喝醉了应该少吹风的。

 

这位原来是郭麒麟的小舅爷,回来省亲,郭老爷子在家里摆了一桌,酒足饭饱,两个年轻人又去了酒吧,只是没想到喝成这样,阎鹤祥揽过郭麒麟,郭麒麟乖顺地倚在阎鹤祥身边,额发能蹭到阎鹤祥的下巴。

 

“阎师爷?”

 

“是,您见笑了,他们给我起的混名儿。”

 

张云雷摸出烟盒,抽出根烟递给阎鹤祥,阎鹤祥摆摆手,张云雷也没说什么,给自己续上了一根,又低下身拍了拍郭麒麟的脸。

 

“打小就一酒鬼,早晚死这上面,”他拍拍阎鹤祥的肩膀,“赶紧带回去吧。”

 

阎鹤祥点点头,没骑摩托车,打了个车走的。

 

郭麒麟跟张云雷说了些事情,具体是什么,他不知道,郭麒麟喝醉了,张云雷第一个找的是他,原因是什么,他也不知道,那位小舅爷像是挺心疼郭麒麟的样子,也没错,郭麒麟窝在他怀里的样子,确实挺招人疼的。

 

“…哥哥。”郭麒麟蹭了蹭,索性躺在了阎鹤祥的腿上。

 

“怎么了,想吐吗?”

 

“…你是怎么想出那个主意的?”

 

阎鹤祥愣了一下,突然笑了起来,这小孩远比想象中更执着于这个问题,可这个问题的背后是什么?

 

“少爷担心自己的判断失误吗?”

“你这么聪明,得对自己有点信心啊。”

 

郭麒麟没有说话,伸手抓过阎鹤祥的手,放在了自己头上,热乎乎的。

 

“…我既然被老爷子叫一声师爷,理该帮他分担事务,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既然要反击——势必要用最省力最有效的法子。”

 

“…您对我父亲很忠诚。”郭麒麟终于回了一句。

 

“…没给你摘杏之前,确实是的。”

 

夜太深了,车窗外的霓虹灯牌甩出极光一样艳丽的虚影,舞厅里充斥着叫嚣的音乐,男孩女孩们应该在热烈地拥抱着,街头巷尾的故事都是别人的,半空中浮起了薄雾,阎鹤祥看着车窗外,右手轻抚着郭麒麟的头发,他告诉自己,郭麒麟酒醒后就会忘记他说的话了。

 

“我不要回家。”

 

郭麒麟说,嗓音有些哑了,也是雾蒙蒙的。

 

 

 

他们之间有两道线,一道线是郭麒麟画的,一道是阎鹤祥画的,他们两个人并没有越走越近,但是那两条线却越来越近,最后重合到了一起。

 

阎鹤祥睡了一宿的沙发,一早出门去买早点,关门落锁,郭麒麟撩开被单探出头来,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放空,床铺很柔软,他记得昨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。

 

张云雷说,“你他妈缺父爱。”

 

郭麒麟说,“好好说话,怎么还骂人呢?”

 

张云雷说,“你他妈缺爱。”

 

郭麒麟放下了玻璃杯,不说话了。

 

 

 

“没给你摘杏之前,确实是的。”

 

那现在,是什么样?

 

 

 

郭麒麟爬起来洗漱的时候,发现阎鹤祥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全套的洗漱用具,牙刷的颜色是他喜欢的天空蓝,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完了早饭,豆浆的温度刚刚好,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走上了他最期待的也是最不可控的那条路。

 

阎鹤祥把郭麒麟送回了郭老爷子的旧宅院,他拍了拍郭麒麟的脑袋,“回去吧,我回酒吧取摩托车。”

 

郭麒麟眨眨眼。

 

“哥哥,等下回儿,你教我画画吧。”

 

“成,”阎鹤祥歪着嘴笑了笑,“教你画小鸟。”

 

 

 

郭老爷子是个杀伐决断、恩怨分明的人,出刀就要见血的个性,道上没人不清楚,阎鹤祥跟着他的那几年,正好是城里最动荡的时候,老爷子开疆拓土一般,收了城北和城东的旧部,但是镇压城西的招数确实阴损,城西那帮人免不了要犯嘀咕,阎鹤祥跟在郭德纲身边帮着出谋划策,郭老爷子十分欣赏,两年光景,这位师爷就彻底站住了跟脚。

 

 

 

这个月,几个老辈儿为了三间破舞厅翻了脸,闹得很不好看,郭老爷子前去讲和,阎鹤祥要他带上王九龙,果不其然,闹得最凶的那位,身有旧疾,无儿无女,如今到了年岁,免不得担忧起来,王九龙生了一副乖巧皮囊,为人机灵,又是郭家的血亲,派他跟着那位老辈儿相互照应,两头倒也都十分乐意,一年不到,人走茶凉,店铺全归了王九龙。

 

大办丧事之后,城中算是洗了一遍牌,郭老爷子带着手下的人去王九龙的地头瞧瞧,夜店饭馆走了一圈,都安置很妥当,郭老爷子呷了口茶,沉吟片刻,说,做得不错。

 

郭麒麟站在郭老爷子身后,也冲王九龙笑,人都散去后,王九龙拉着郭麒麟往吧台那边走,翻箱倒柜了半天,摸出一瓶龙舌兰,冲郭麒麟晃了晃。

 

“这可不是调鸡尾酒的便宜货。”

 

说着,倒了两杯,郭麒麟接过一杯,两兄弟默契地碰了一下杯沿儿,仰头干了。

 

“操,这么辣。”

 

“你之前没尝啊,自己的酒还说辣。”

 

“我这不等你呢嘛,知道你爱喝口,特意留的。”

 

郭麒麟笑了起来,“…怎么样,自己出来看这么大的场子了,还习惯吗?”

 

“有什么不习惯的,脏事烂事见怪不怪了,哥你是不知道——”王九龙突然卡壳了。

 

没错,他舅舅,郭老爷子,极少让郭麒麟插手见血的事,郭麒麟跟着谦儿大爷,学得是生意经和驭权术,可嘿社会终究是嘿社会,哪里有什么金风玉露的生意场,郭麒麟成了郭老爷子手底下最干净的人,却也在他父亲的身影荫庇下,成了最无用的人。

 

“我确实,不太清楚这些事,你习惯就好,以后派的上用场。”郭麒麟笑了笑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
 

 

 

一行人酒足饭饱,正要往回赶,胡同口里窜出来几个人,疯狗似地冲进人群里,拔刀就捅,同行的几个人稍微喝了点酒,反应不及,王九龙没带枪,拳头敌不过刀刃,眼见着一个人冲到郭老爷子跟前了,两声枪响,眼前的人身形一僵倒在了地上,手里的杀鱼刀摔出去,郭麒麟迎上前去,抵着另一个人的后背又开一枪,剩下四个已经被按住了,郭麒麟惊魂未定,回头去看他父亲。

 

郭老爷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,神色不改,拾起来那把杀鱼刀看了看,吩咐手下把人带进店里,没有看郭麒麟一眼。

 

了然于心,是城西那几个人狗急跳墙了,郭老爷子把刀扎在那人手背上,弯着腰看他的眼睛。

 

“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谁憋着想反,但今天话可要说清楚,谁不仁不义再先,谁为了那点钱急红了眼在先,咱们心中都有数,一忍再忍,可不是我们能耐不行,”郭老爷子直起身来,抬了抬手,“…留根小拇指,放了。”

 

 

 

回到了老宅,郭老爷才对儿子开了口。

 

“…谁让你开枪的?”

 

郭麒麟跪在地上,低着头,不敢说话。

 

“我的儿,你这双手,你怎么能——!”

 

话到此处,硬是断了,郭老爷子沉了口气,甩手碎了茶壶,转身离开了。

 

郭麒麟跪在空荡荡的太师椅前,仍旧低着头,浑身发抖,他跪着去捡满地的紫砂陶片,眼神茫然无措。

 

阎鹤祥很后悔自己没跟着去,他认为王九龙那边算是郭家半件家事,他不想逾越,一行人回来了,才听说出了那档子事,他急忙赶去小院儿的佛堂,已到深冬,杏树落了一地叶子,郭麒麟站在佛堂里,只剩一个的偏执背影。

 

他的少爷永远是谦和的,恭顺的,乖巧懂事,对于情绪和渴求从来克制,可此刻,明暗中来去从容的太子却变成了对峙神佛的魔头。

 

郭麒麟砸了佛龛,碎了观音,千丝百缠的经幔被他狠狠扯下,桌上贡品摔得七零八落,香灰扬撒,空中腾起薄薄的雾,郭麒麟在雾中扑通跪下,之后,哭得撕心裂肺。

 

阎鹤祥站在门外,手心要攥出血来。

 

“…少爷。”

 

郭麒麟的背影抖了一下,扭头看去,满脸泪痕,“…哥哥。”

 

阎鹤祥把郭麒麟扶起来,帮他掸去他衣服上的尘土,抬手想帮郭麒麟擦眼泪,又觉得自己手上全是香炉灰,不干净,便扽长了袖子,轻轻地擦拭郭麒麟的脸颊。

 

郭麒麟神色有些复杂,眼泪越擦越多,越擦越止不住。

 

阎鹤祥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笨拙过,他的少爷像樽玲珑剔透的琉璃像,差一点,差一点就要摔成一地碎片了。

 

四目相对,阎鹤祥能看到郭麒麟因为泪水而粘连在一起的睫毛,郭麒麟一下一下地抽着气,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,不需要他主动,回应他的一定是一个温暖且踏实的怀抱,郭麒麟抬头看着阎鹤祥,眼睛红红的,挂着水光,像只兔子。

 

“…好哥哥,你带我走吧。”

 

少爷从来就不是兔子,阎鹤祥知道的,少爷是狐狸。

 

 

 

既然要做,就要做得最周全,最稳妥,最彻底。

 

 

 

转过年来,一个早已备好的珍珑,落下了第一颗棋子。

 

一个赌徒,借了一笔十万的髙利贷。

 

十赌九输,利滚利,这债他根本就还不上。

 

“你要是实在没事干,把这债收了去。”前两天,阎鹤祥教他做了扇子,郭麒麟正很有兴致地给扇子骨打蜡。

 

城西的乱子平得彻底,道上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孰是孰非,那帮人再也没翻起什么浪来,王九龙除了收钱,就是泡酒吧里盯一下场子,整天闲得五脊六兽的,他就把这事儿打发给王九龙了。

 

这边,郭老爷子听了谦儿大爷的劝告,跟儿子缓和了关系,平日里聊堂会的事,郭麒麟也会跟着插几句嘴,久而久之,日子也就慢慢过来了。

 

阎鹤祥教郭麒麟画画,素墨点桃,灼灼其华,阎鹤祥握着郭麒麟的手,落笔沉稳,走笔从容,大片的桃花绽放于笔尖纸上,只是这墨色的桃花,没太有温度。

 

“少爷,知道桃花的花语是什么吗?”

 

郭麒麟眼神全在宣纸上,笑着摇头。

 

阎鹤祥也跟着笑了笑,没再说话。

 

 

 

可中间出了岔子,那赌鬼自杀了,棋子被吃了,下一颗该怎么落?

 

“好哥哥,不碍事的。”郭麒麟摊平了扇面,准备画点什么。

 

“画桃花吧,我之前教过你的。”

 

赌鬼还剩下一双妻儿,儿子叫张九龄,命硬得很,人也皮实,被他表弟打了一顿,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早点,郭麒麟看得出来,他表弟觉得这事儿有意思,那不妨让这事儿更有意思点儿。

 

“你别给人打死了,死了怎么还钱。”

 

“哪能啊,人机灵着呢,骗我说肋巴骨裂了。”王九龙边抽烟边乐呵。

 

过了一阵子,郭麒麟让人把张九龄按在墓地里打了一顿,手底下的人不知道轻重,说是打得挺惨的,郭麒麟想了想,无所谓,反正还账的是他表弟。

 

阎鹤祥近来鲜少出面,郭老爷子有意经手些偏门生意,风险和收益向来是反比例关系,他跟郭老爷子说,不妨让小辈儿们试试,这件事便交代给了王九龙。

 

生意不谈,先谈朋友,做生意就是这样,何况是椟品生意,卖家很大方,送了些新玩意儿给他们,郭老爷子让王九龙放到酒吧里去,有几个没数的小青年,嗑嗨了闹事,王九龙带人过来给压下了。

 

“…羡慕吗?”阎鹤祥问他。

 

郭麒麟看向王九龙恣意的身影,纸扇掩嘴,摇了摇头。

 

“少爷,如果你后悔了,就告诉我,如果你想接手这片城,也告诉我,我可以扶着你坐到最高的太师椅上。”

 

郭麒麟偏过头看向阎鹤祥,笑着点头,“我信。”

 

王九龙带着张九龄来找他,是郭麒麟没想到的,他表弟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,他知道那是怎样触目惊心的伤口,因为那是他干的,同行的张九龄倒是很懂规矩,也远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,可不巧的是,这男孩看王九龙的眼神太直接了,恨不起来,爱也难讲,也只有他的傻表弟看不出来。

 

临走前,郭麒麟冲张九龄笑了笑,他知道,张九龄只会帮王九龙往上爬,帮王九龙站更稳,这正是他想要的。

 

 

 

落子无悔,静观其变。

 

接下来的几个月里,王九龙逐渐有了动作,反心已露,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,张九龄出的主意不够老练,倒也足够他表弟用了。

 

郭麒麟和阎鹤祥走的太近了,郭老爷子像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,跟阎鹤祥一起喝茶的时候,问了一句。

 

“快到小年了,准备置办点什么?”

 

阎鹤祥歪嘴笑了笑,“小年,吃饺子吧,三鲜馅儿的,一个饺子包一个虾仁。”

 

“饺子,”郭老爷子笑了一声,“郭麒麟呢,有什么想要的?”

 

“…少爷,”阎鹤祥顿了顿,“他最近在做扇子,挺像样的,前两天要我教他做风筝来着,那玩意儿不太好做。”

 

“…风筝,哪儿放去啊?”

 

“后海,结冰了不是,去那边跑跑。”

 

郭老爷子放下茶壶,叹了口气,又笑着摇了摇头。

 

“去吧,看好他,别摔着。”

 

 

 

小年,清早起来,阎鹤祥和郭麒麟出门溜达,佛堂早已重新布置好,新请来的观音像依旧慈眉善目,俯瞰众生,阎鹤祥停下了脚步,偏头看了一眼,郭麒麟也停下了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郭麒麟问道,口中呵着白汽。

 

“想拜一拜,图个吉利。”阎鹤祥往上揪了揪郭麒麟的围巾。

 

“…我不信这个。”

 

“我自己拜也行,少爷到门口等我吧。”阎鹤祥说完就走了。

 

郭麒麟站在杏树底下,地上的落叶没人清扫,来年结的新杏他尝不到了,他低头看了看鞋面,抬脚往佛堂走去。

 

“不是不拜来着?”阎鹤祥跪在蒲团上,问道。

 

“不拜神佛。”

 

郭麒麟抬手拿了个贡果,咬了一口。

 

“跟哥哥拜个天地吧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这是郭麒麟想要的结局,这是阎鹤祥心甘情愿落得的结局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【重申】这篇同《般若》互为表里,建议一同观看,无奈文笔不好,应有纰漏,各位多包涵。

 

1。不必把阎鹤祥的背景想的太复杂,就是个经历丰富的老光棍而已,对于手段决绝这个问题,其实我觉得阎老师是个挺狠的人,做什么事,必定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最后达到目的。【个人理解,求别喷】

2。少爷向往手段决绝的老光棍,可以说,老光棍是少爷想成长为那样的一个模板或者蓝本,加上崇拜依赖以及亦兄亦父的移情,阎老师会吸引他是必定。

3。老光棍没怎么见过少爷这样聪明懂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城府的小孩,少爷性格上带着的克制和分寸感让他好奇又心疼,所以他们的互相吸引是必然的。

4。也是因为我手生了【还请见谅】,对于感情好像总没有开端,只有过程了,过度确实成问题,但是他俩真挺不好写的,还得涉及未成年等等问题【我在说什么!】年龄差这么多太大了,写他俩谈恋爱太累了…【羡慕隔壁龙龄说干就干…】

5。关于布局问题,阎老师不是不忠不义的人,少爷不是不慈不孝的人,推大楠上位顶替少爷的太子位再合适不过,何况血脉相亲,对郭老爷子没有威胁,但是龙龄操之过急了是真的,他们本来可以再等等的。阎鹤祥从让大楠跟着郭老爷子去讲和那块开始,就已经在布局了,当时少爷还没有挑明了要走,因此可以见得阎老师对郭麒麟的占有欲。但是后来少爷和大楠喝酒,也有点那个意思,所以说,虽然大楠尽得风光,但是他是被人算计到这个位置的,所以也是有点惨的,何况张九龄还离开他了。

6。龙龄戏份不少,但是我觉得还都挺必要的,祥林的结局在《般若》里交代了【阎鹤祥和郭麒麟在小年当天走了】,所以就让他们在这篇戛然而止了。这种突然中断的感觉,还挺有意思的。【自己夸自己干什么!】

7。少爷很聪明,老光棍也不傻,他俩到底谁利用了谁,诸位看官自己可以随意琢磨,他俩的感情不纯粹,是的。

8。郭老爷子很疼爱少爷,因为他是嘿社会,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插手这些事,所以才会保护过度,也难以接受自己的孩子杀了人,步入了自己的老路。【那种感觉,还是挺复杂的…】阎鹤祥跟郭老爷子说风筝的事,风筝指自由,郭老爷子听明白了,才会说,“看好他,”照顾好他,然后默许了放他们走了。

9。有关为啥少爷啊大楠啊,文章里十八九都没上学瞎混这事儿,他们吧…【我也没辙啊!他俩确实没上学!捂脸笑哭】

10。少爷不喜欢烟味,阎鹤祥也就不抽烟了。

11。感谢舅爷友情出演。其实本来还想写上烧饼哥来着,可是烧饼哥太有存在感了,下次给他安排个厉害的角色。

 

废话特别多,感谢观看。❤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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